窗台上的晨光记事

2025年6月20日的晨光，是裹着薄荷香的。七点钟的阳光不像盛夏那样炽烈，倒像被揉碎了的金箔，从纱窗的网格间漏进来，在地板上织出半透明的格子。我在一片晃眼的亮里睁开眼，睫毛上仿佛落着细碎的光尘，窗外的香樟叶正把阳光筛成跳动的光斑，顺着窗帘边缘往上爬，像谁悄悄伸出的手指。

昨夜读了一半的《夏日终曲》还摊在枕边，阳光正好落在书页折角处——"那天的阳光是我从未见过的明亮"。指尖触到纸页上的光斑，竟有温温的暖意，像被晒了一整夜的棉布。床头柜的玻璃罐里插着三支洋甘菊，花瓣上凝着的露水被光照得透亮，仿佛每一滴都盛着一小片天空。

起身推开窗时，整棵香樟树都在发光。枝头的麻雀扑棱着翅膀，惊起一串露珠，阳光追着水珠往下坠，在叶隙间划出银亮的弧线。楼下的草坪还浸在晨雾里，草叶尖挑着的光珠摇摇欲坠，远处传来送奶车的铃铛声，丁零当啷地滚过湿漉漉的柏油路，惊飞了几只在晨光里踱步的鸽子。

厨房的水壶开始咕嘟作响时，阳光已经漫过了餐桌。我蹲在窗台边给多肉浇水，看见阳光正穿过玻璃壶的壶嘴，在瓷砖上投下彩虹色的光斑。水珠落在"玉露"肥厚的叶片上，瞬间被染成琥珀色，透过半透明的叶肉，能看见阳光在脉络里静静流淌。冰箱上的磁贴吸着一张便签，是昨晚随手写的今日计划："去花店买蓝雪花，给阳台的旧木箱刷清漆"——此刻阳光正把字迹晒得微微发黄，像撒了一层细盐。

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六月，也是这样的晨光里，母亲把晒干的被单收进衣柜，被单上满是阳光的味道。那时我总爱钻进刚铺好的被窝，把脸埋进带着暖意的棉布，听母亲在厨房里切西瓜的声音，刀锋划过瓜皮时，会发出清脆的"咔嚓"声，像阳光碎在瓷盘里。

现在窗台上的薄荷草又抽出了新芽，叶片上的绒毛沾着阳光，摸上去毛茸茸的暖。我端起刚泡好的柠檬草茶，看阳光在杯沿上镀了一圈金边，忽然觉得这样的早晨适合什么也不做，就坐在光斑里，看风把窗帘吹成波浪，看阳光把茶杯里的热气染成金色，直到墙上的挂钟指向七点半，楼下传来邻居发动汽车的声响，才惊觉这片刻的晨光，早已把心泡得又软又暖。

此刻的阳光正一寸寸爬上书架，落在去年在海边捡的贝壳上。那道螺旋形的纹路里，还藏着2024年夏天的海浪声，而今天的阳光，正温柔地覆在上面，像给旧时光盖上一层透明的纱。